汉口唐家墩易家墩原是偏僻的地方。大跃进的时候,那地方盖起了好多工厂,汉口这边好多小工厂都搬到那儿去扩建成大工厂,咬七的父母带着还在吃奶的妹妹從六渡橋搬去了唐家墩。
咬七和我一样大,三四岁的时候就天天一起玩。他告诉我,出生的时候找不到剪刀,他爸说拿菜刀割断算了。咬七的妈说,用菜刀割脐带不吉利,他爸爸就用牙咬断了脐带,没有任何医生护士的帮助生下了咬七。他妈不认识字,他爸认的字不多,不知道脐字怎么写,上户口的时候就用了咬七做名字。
咬七的爸爸妈妈妹妹搬去唐家墩,咬七就跟着爷爷在汉口六渡桥。小学时我们不同学;中学时成了同学。後来我下乡了,就断了联系。读大学的时候,有天在学校後面的山上背英语单词,有人用气枪打鸟,背影好熟,好奇,转过去一看,是咬七。
从此又跟咬七联系上了,经常去咬七家。咬七的爸爸妈妈已经退休,唐家墩到汉口中心不再是距离,就住回了汉口。咬七的妹妹在轻工业机械厂当工人,仍旧住在简易宿舍。70年代,简易宿舍是好地方,够资格的工人才能住。那套房间是分给咬七父母的,父母住回了汉口,咬七的妹妹自己住在那里。
有人告诉咬七的妈,不该把女儿独自扔在简易宿舍,说她和一个湖南来的,老家有老婆的男人不正经。一开始,咬七的妹妹死也不承认,咬七的妈妈也气呼呼地到处辟谣。但是为了占住那套住房,仍旧让女儿独自住在那里。
咬七的妹妹肚子大了,那湖南来的转业军人回乡下退掉了乡下老婆,两个孩子带来一个,和咬七的妹妹结婚了两个月之後生了一个女儿。家里人都骂咬七他妹妹不要脸,咬七的妹妹哭着说,师姐师妹好多都结婚了,窗口晾着着男人的衣服才是个好。老袁聪明能干见过世面独身在武汉,咬七的妹妹就常顺带着帮他洗衣服,洗了两年衣服,就洗出感情了。
我大学快毕业时候,咬七的妹夫因抽烟太厉害肺癌死掉了,咬七的妹妹常在窗口对着晾衣服的竹竿发呆,一呆就是几小时。十年前简易宿舍搬迁的时候,据说咬七的妹妹成了有名的钉子户。後来通过咬七的关系,拿到了比别人多的一笔钱,带着丈夫前妻生的儿子和儿媳,搬到了离汉口中心更远的地方。据说咬七的妹妹一直不肯再婚。新的住宅不能用竹竿晒衣服,只能在窗口的铁架上拉绳子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多伦多渐渐有点儿暖意,我们又可以把衣服晾到後院了。隔壁人家的晾衣绳照片两幅,我家的和这差不多:
(点击看大图)
(点击看大图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