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克多家的千金，千金的狗（三之三）

“焚化炉” 几个字让千金三号心里一沉。她的舌尖抵出缺豁的门牙舔着上嘴唇： “宠物到这儿，没人认领就会被杀死，烧掉？”

维克多答不上来，拍拍千金三号的头，按了木栅栏的上的门铃。开门的老头维克多认识，是一起打过猎的布朗先生。

维克多和千金三号跟着布朗先生走向认领室。刚进去，後面一只铁笼里传过来哑哑嘶鸣声。维克多定神一看，果然是自家的狗。狗用双爪扒着笼门，门刚一打开，狗跳出来呜咽地抱住维克多的腿。才三天，狗瘦了，有点儿脏，屁股上的毛打结。



千金三号抱起狗来结账：收容费50加元，住宿费三天75加元，食物饮料共计38加元，健康检查费清洗费22加元，合计再加上税项总共250加元。

手续完成後，布朗先生请维克多一起去喝一杯咖啡，维克多说 “改天” 。

半年後布朗先生退休了，寻上维克多一起喝了咖啡。谈起了那次狗的失踪，维克多记起了千金三号的问题——宠物收容所後院的焚化炉是不是用来人道毁灭无人认养的宠物？

“不不不，” 老布朗神秘地说： “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化！不过，这可是秘密啊！我们在接受雇佣时，雇佣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，不可以向外泄露我们的工作程序的。我虽然退休了，还得按照合同条款守密，还是不说吧。”

见鬼，又是秘密！这世界上的秘密多去了。老布朗既然不肯说，维克多也就不再问。

其实，老布朗说的秘密——处理宠物和野生动物的规则，很多人都知道。维克多後来打猎休息闲聊的时候也从知情的人那儿弄清楚了。

原来在北美洲——包括美国和加拿大，经营宠物收容和野生动物控制是一门很大的生意。别的不说，就说狗吧：八岁以下的狗被收容以後，如果两星期内主人不来领回，就可以开放给公众有价领养。因此，一只狗只要进入收容所，收容所方面就可以得到几百元的收入。

八岁以上的狗已经是老狗，通常没人愿意领养；另外还有身体伤残的狗也没有人愿意领养。宠物收容所自然不会无限期地喂养它们。

无人认养的狗的归属？对了，你猜对了——人道毁灭。麻醉後屠宰。屠宰以後的狗尸当然不会焚化。肉归肉，骨头归骨头。骨头做成骨粉，和肉一起卖给动物饲料公司，做成动物饼干、动物罐头或者是牲畜饲料了。扔入焚化炉焚化的，仅仅只是少量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尸体残渣。

还是说狗吧。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，然而，一大半狗结果很惨。在北美洲大城市，大多数的狗在年老体衰後被遗弃，被遗弃了的狗，就成了别的动物的食粮，而老狗和伤残狗到收容所後只有六天可活便会遭 “人道毁灭” 。

猫，和其他的动物，包括各种野生动物的尸体，能收集起来的所有动物尸体，下场大概也都是这样。老布朗说的也许是有道理的： “各种动物的尸体，有专门的班子处理总是好事。总比让它在大自然中死亡腐烂弄出一个臭烘烘的世界要好，你说是不是呢？”

2002年，我们公司倒闭，维克多失掉了工作，维克多家的千金特号马上在多伦多找了一份工作以补贴家庭的开支。同时，维克多家的千金一号也要到多伦多上大学了。于是，维克多卖掉小镇上的房子，在多伦多租了一套公寓。公寓规定不许养狗，维克多家的千金们只好忍痛割爱，把狗送给别人，搬迁到多伦多了。

三年前，维克多又受雇于重整以後的公司，再次和我挤在同一个办公室里。去年维克多在多伦多买了一栋不错的房子。

维克多家的千金三号，今年已经十六、七岁了。她在一份西班牙文的报纸上找到一条消息：一只已经注射过疫苗，清洗过肠胃的狗，狗主转让售价才区区600加元。千金三号又磨上了，一定要维克多给她买狗。维克多对我说说： “ 喂，木先生。我家小女儿又在吵着买狗了，你说我该咋办？”

“咋办，还能咋办？” 我轻松地绕开话题： “你家过去的那条狗呢？”

“哦，那家人说狗老了，离家出走不见了。” 维克多回答。

“什么都有可能，有可能已经被遗弃，早就被人道毁灭了。” 我猜着说，维克多半天没吱声，于是我又说： “我在我的中文博客上写了你家养狗的故事，特别写了那些老狗变成动物食粮的悲惨归属。明天，我会把我的博文翻成英文，你给她读读。如果她仍旧坚持要买，那就给她买吧。她不再是孩子了，你必须告诉她，不能老是指望老爸去替她遛狗。买狗就要对狗负责，一直负责到狗的老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