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毛鼠白玉堂: 爱犬琥珀(zt)

琥珀去了天堂已经有几年了，最近我老是梦到它，特撰文纪念之。

当我决定养狗那一刻，我并没有意识到，这一决定后来竟然成为我人生中诸多悲喜离合，刻骨铭心的重要篇章之一。

和一群有家室的男人混在一起，性和女人的话题已经让位给狗，车，枪和酒。近墨者黑，我终於决定去体验一下拥有一只自己的狗会有些什么乐子。

养狗当然要养名种好犬。好犬不便宜，这点我从没有犹豫过。我一向喜欢德国狼犬。而选择一条公的，还是母的，确让我犹豫了良久。公的德国狼犬体格高 大，外形威猛，带在身边自然会让路人侧面。可朋友告诉我说，对于男主人来说，最好领养母狗，对女主人来说，最好领养公狗。这是除了考虑到孩子的安全，是否 好饲养驯服，狗的活动空间等等因素以外，主人与狗之间的感情培养，相互间是否能建立的心灵沟，获得养狗乐趣的关键因素。我最终被朋友的经验说服，决定领养 一条德国母狼犬。

一条纯种的，若有K9证书，其父母都得过什么大奖的德国狼犬崽子，价格不菲。至少在$1000以上。宠物店，私人出售者，朋友那里我没少去寻觅打 听。朋友后又劝我，领养狗如同领养孩子，你得想好，别三天新鲜，第四天你就要丢弃你的狗，那就不好了。你不如先到当地动物收容所去转转，一则体验测试一下 自己对狗的感觉，二来收容所里也不乏被先主人丢弃的名犬，说不定你会有什么崭获。

我抱这试试看的心情去了动物收容所。的确见到不少被先主人遗弃的狗，其中不少还是纯种名犬。动物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对我说，遗弃狗已经成为很大的社 会问题，这些被收容的狗如果两星期后没有新主人来领养，将会被处安乐死。那些等待被领养的狗，有些似乎有些第六感官，来了一个人，它们会发出哀鸣。小狗崽 们都很天真可爱，被领养的比率要高出许多。工作人员劝我，你真爱狗就领养一条，即满足你的需要，也救一条狗命。而且我们这里选择非常多，两星期内你改变主 意还包退换。我当时并没有动心，只想利用他们那里的条件，把我看得顺眼的狗拉出来一起玩一回，试试感觉如何。试完好几条狗，我说了声谢谢，推委说下次我得 让我孩子太太也来和狗接触一下，看看家里人是否能接受再说。

太太的意见当然是反对。养人都养不过来，养什么狗，你养你侍候。孩子一听高兴地直跳脚。第二个星期天，我瞒着孩的妈，带着孩子就奔动物收养所去了。当初的想法也仅仅想去试试孩子感觉究竟会如何。

收容所里小狗崽有十几条。我们在笼子外面仔细观测许久。有一条小狗不那么好动，见来人也没有那么兴奋拥上前来摇尾乞怜，它神态挺悠在的，在一边玩耍。由於笼内光线不足，就显的那条小狗一双眼睛如炬一般，异常有神。我对工作人员说，能放它出来和我们玩一回吗。

玩耍之中我仔细观测了小狗崽的骨骼状况，走路姿势，毛发，对事物的反映，对孩子的反映，测试它的个性，尤其仔细观测它的眼睛，生怕其智商性情生理 上有什么缺陷。有经验的朋友告诉过我，眼睛不仅是人类心灵的天窗，同样也是动物心灵的天窗。动物不会说话，可眼神能告知你它心灵的秘密，这点人狗间没有不 同。它那微微耷拉着的小耳朵已经明确告诉我，它不是一条纯种德国狼犬，我心里有一丝遗憾，它并不是我一直在寻觅的对象。可是它与我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心灵的 感应，当它舔我手的时候，我心里就涌起强烈的冲动，这么可爱的小生命，不能让它安乐死了，我要救它。我第一次体会到，本来很普通一件可以一撒手不管的事， 突然间会变得如此沉重。

接下来就是办理领养手续。工作人员拿出它的收容档案，记载着这是一条非纯种的德国母狼犬，年龄仅三星期，是被人遗弃在路边，发现它时已经脱水昏 迷。若没有人领养的话，还剩两天就会被安乐死。同时，我还必须签署一份合同，保证这条狗成年前必须做绝育手术。理由与计划生育政策差不多，我要对社会与狗 道负责。收容所的工作的确很细致，交到本人手中除了一本完整的档案夹，一份祝贺我荣升狗爸爸的礼物，还有一堆认养文件，执照等等，待我签署。大伙都说先给 你的狗女儿起个名吧，我们好做文书记录。由於它的眼睛象琥珀一样精灵透亮，给了我灵感，就叫它琥珀吧。

大概也是天意，我把琥珀放在我崭新的迷你万后面准备回家，琥珀真会赶巧，毫不客气，上车就是一泡狗屎。我的"狗屎运"就此就进入新的篇章。

到家一想，坏了。这么大的事没事先征得领导同意。领导一进门，我和女儿赶紧装得没事人一样，一个劲的拍领导马屁。领导觉得不对劲，就先审问上了， 你们今天肯定干了什么坏事了吧。平时没见你俩这么乖过。说，干什么坏事了。老婆一开后院门，琥珀就汪的一声冲进房里，吓得老婆大叫，谁家的野狗跑我家来 了，该死的。我说，不是谁家的野狗，是我新认的狗女儿。老婆惊魂未定，怒气未消之余，琥珀已经跑到老婆脚下又吻又舔的。我太太以前特怕狗，从不摸狗啊猫 的。大概是缘分吧，没两分钟就见我老婆把琥珀抱在怀里了。

转眼间琥珀就到了该上学的年龄。周围的人都这么说，家教不好的狗，带出门会给主人丢脸。狗和人一样，也讲究个站有站相，坐有坐相，遇见路人该如 何，遇到孩子该如何，遇到同类该如何，诸如此类。我想，穷什么，也不能穷了狗的教育不是？对，得让它去上学。可带着琥珀去上课第一天，就先把自己自卑坏 了。所有来上学的狗，就数我家琥珀最没有门第血统的了。而且琥珀有个毛病，见到同类就特别兴奋，上课老溜号，尽干扰旁边的狗同学。在这群狗的主人们面前， 我算是尝够了相形见绌的滋味。这点上我不得不承认血统论有时还有他妈的几分道理的。

然而，我对琥珀的感情却并不因为它的平民血统而减少，相反与日俱增。虽然琥珀最后没有拿到毕业证书(肄业了)，学会多少可以表演给他人看的小花 招，它却有它的天赋与长处。最大的特点就是比其它狗更警觉，责任心很强。我一直纳闷，有些东西从没教过它，它天生就会。比方说，我路遇陌生人寒喧几句，对 方稍有肢体动作向我靠近的意识，琥珀会立刻作出反映，冲上来保护我。我女儿在家门口玩耍时，我把它拴在门前大树上，有生人稍微靠近我女儿，琥珀就会大叫不 止。更令人不解的事，琥珀还能看懂电视。电视剧里要演到什么杀人，什么紧张场面，它比谁都紧张。竖起两个耳朵，盯着电视大叫。还有一绝，它能识别谁是家里 人，谁是外人。我老爸老妈岳父岳母第一次与琥珀见面，它就展现出十分亲切的样子。可是我的老朋友，远亲常到家里聚会什么的，谁都不能摸它碰它。而我小外甥 女刚刚会爬的时候，第一次见到琥珀时我真怕琥珀犯混，伤到小贝比。没想到，小贝比又抓它的尾巴又揪耳朵的，琥珀没一点脾气。它/她俩在地上打滚，玩得还真 高兴。我朋友来窜门，我得先给琥珀介绍一番，这是我的朋友，你友好点行吗。它虽不出声，却在一边盯上人家了。人家走哪跟哪，人上厕所，它也盯着，像盯贼一 样寸步不离。

除了看家本领高以外，琥珀挺聪明，还喜欢逗我玩。我给它买了不少狗玩具，也没怎么教它，居然它能听懂双语，能分辨出每件玩具不同来。我说：去，把 你的球拿来。它真的把球叼到你面前。我说，把你的拔河绳拿来，它叼来就是拔河绳。我说，去把我的高尔夫球找来，它真的叼回来一枚高尔夫球。为了测试琥珀的 智力，我增加了游戏的难度，先给它看两到三件玩具，把它们分别藏起来。然后下命令，把玩具A找出来，琥珀就会把玩具A给我找到，很少搞混出错。

另外使我感到不解的是，狗也能察言观色。每当我高兴时，一声口哨，琥珀远远地就会跑过来。你不高兴的时，或它干了坏事的时候，你叫它过来，给我趴 下。它不敢不听，就趴在你伸手之外的距离。你一伸手它就跑了，根本抓不住它。我心烦的时候，它从不来惹我。我心情好的时候，一坐下来，琥珀就缠着非要你一 起玩。

当然，琥珀给我惹的麻烦也不少。最要命的一次，是因为它把我妈给气坏了。起因本很平常，老太太在后院种不少花。琥珀把老祖宗的花给刨开了。重新种 上，第二天又给刨了。老太太火了。我女儿还不知趣，去劝奶奶说，算了你就别种花了，后院本来就是琥珀撒欢地方。这下我妈真大动了肝火，冲着我女儿就一顿数 落，孙女从没见奶奶发这么大的火，吓得大哭起来。我妈就更火了，冲着媳妇又一通骂，我难道不如你们家的一条狗嘛？我不在你们家住了！马上给买机票，我回 国。我老婆也给吓傻了，当时就给老太太跪下求饶。我回家一听老太太动了大怒，这还了得？不管三七二十一，把琥珀抓来就抽两棍子。(这也是我数得清的几回， 用棍子教训它)。回头我还得给我妈陪几百个不是，挨我妈一通训。事后才发现，原来院子里有地老鼠。狗的天性，爱逮耗子多管闲事。它非要把花底下的地老鼠洞 给扒开不可。想想琥珀这顿打挨的也真挺冤的。事后，我买了些牛肉干喂它，算是陪个不事吧。

琥珀另一次挨棍子抽也特冤。一个夏天夜里，琥珀乱叫不止。起先我觉得有什么不正常，哪着手电筒院子转一圈，也没发现什么。刚躺下要入梦境，它又乱 叫。呵斥它，也制止不住。出去查看，还是没见异常。可我躺下它就闹。我火了，叫它：你给我过来，趴下！它不听。气得我操起根棍子就追着打它狗腿两下。可我 躺下它还继续闹，一宿折腾。大约凌晨5点左右，就发生地震了。那次地震还挺厉害，把钢琴都震出一米来远。事后我挺内疚的，琥珀的机警忠心守责可比我们左邻 右舍的狗强出很多，我应该感谢它才是啊。

想不起来是那位名人的语录，说勇敢与胆怯永远是一对孪生兄弟。再勇敢的人也有胆怯的时候，再胆怯的人也有勇敢的一刻。这么高深的哲理，我在琥珀身上得到了 体悟。琥珀的勇敢与牺牲精神多次让我吃惊。在一次朋友们野餐聚会上，我给琥珀弄了快块刚烤熟的鸡腿，太烫的缘故它没来得及动口。谁想突然窜出一条比琥珀高 一头杜宾狗，叼起鸡腿就跑。琥珀激了，冲上去就和那条大狗撕咬起来。我怕它吃亏，赶紧把它拉开。琥珀发怒时的勇敢攻击精神，让我领教了。它好像从不惧怕比 它强壮的对手。常常把比它高一头的大狗赶得满处跑，而且一旦发现"入侵者"时，琥珀会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。可琥珀有时又特别胆小。家门口前有个儿童小公 园。我带琥珀去散步，总喜欢带它去滑滑梯。开始琥珀上了滑梯吓得腿直抖，死活不敢往下滑。为了训练它的胆魄，我不得不把它推下滑梯。再抱上滑梯推下去，反 复多次，直到琥珀没有恐惧感后为止。更可笑的是琥珀看见西瓜很害怕。每次家里买了西瓜放房里，它被吓的躲得老远老远。它还怕水，替它洗澡是件困难事，每次 都弄得我也浑身透湿。为锻炼它的胆量，它被我丢进公园的池塘喷泉池里好几回。而就看家护院保护主人这点来说，琥珀的勇气与攻击意识丝毫不逊色那些中看不中 用的纯种名犬。

由於工作之故，我不得不弃故园而全家北上。由此，我和琥珀之间又演义了一场生离死别。

到新环境后，公司安排我全家暂住公寓里。琥珀只好与家庭暂时分居，它被安置在一家狗旅馆里。谁知安置一个新家并非容易，三五月甚至半年时间都没法搞定。
狗旅馆一天的收费在$25左右。一个月也要$750左右，大约抵得上一辆宾士车的月供。
最初一个月的狗旅馆费我公司给包了。后又经本人诉苦，公司又给延长了一个月。可新家迟迟不能搬进去。而为了安置一个新家，财政上我已经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。当时额外的$750开销真可能成为压垮我这头小小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我开始感到一种巨大压力。本来每周末去探望琥珀是件愉快的事。带上琥珀爱吃的牛肉干，饼干去看它。老远就能听到它发出的一种特殊鸣叫，有点象鸟 鸣，我从没听见过其它的狗会那样叫。我知道，它已经很激动，正迫不急待地欢迎着养父养母的到来。接下来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象飞一样，在与琥珀追逐戏耍之中 一晃而过。临分手的时候，我心里总有一种凄楚，因为我正在非常艰难地替它寻找到新的父母。

狗旅馆的女主人告诉我，琥珀正在谈恋爱。男朋友就是她的爱犬，一头真正威猛雄壮，纯种的德国大狼犬。我吃了一惊，琥珀不是做了绝育手术的吗？兽医 告诉过我经这种手术后，琥珀不会发情。当时我还挺替琥珀难受来着，好像是我有意剥夺了它恋爱生育的权力。如今琥珀恋爱上了，我看着琥珀与它男朋友在一起亲 密的嬉戏我由衷地为它高兴。女店主还告诉我，琥珀是个精灵，你看它们两在一起玩的时候，绝对是琥珀在主宰一切。我的那条大狗，确是个傻大个，没你的那条 灵。它俩的事，你就放心。琥珀肯定不会吃亏。我对琥珀一直都有特殊关照。听女店主这么喜欢琥珀，还享受着未来狗媳妇的特殊待遇，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。倒 是一想起琥珀的归宿问题，让我内心很沉重，开车回家的路上，我寡言少欢。我不知道，面对这种压力我还能支撑多久。

亨利是我同事，听说我在为狗找继父继母发愁，他很热心地询问琥珀的情况。我表示并不想放弃琥珀，最好谁能替我继养一段时间。亨利说他也是个狗主 人，十分同情理解我。但他已有一条狗了，怕把琥珀领回家不方便。亨利的女朋友也是位狗主人，她的爱犬太老了，已经严重地肾衰竭，瞎了一只眼不说，连走路都 不方便。旁人劝她就此撒手吧，可她誓言决不放弃，正耗尽她的财力，用一切医疗手段在延续能条老狗之生命。亨利说，我去做做工作，她若能接受琥珀，或许能分 散他女友一些心理压力，改变她的初衷。

不知天意还是缘分，琥珀对陌生人一向都不友善的，生人连碰一下都不行。可亨利和他女友去面试琥珀时，他/它们却一见如故，相处十分融洽。亨利女友二话没说就同意替我续养琥珀。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。

琥珀的继母对它真的很疼爱。可琥珀并非完全理解女主人的心思。到人家的头一天，就把女主人的爱犬给欺负了一顿。霸占了人家的窝不说，还老挤兑着哪 条老狗。好在它继母很有经验，很快就把琥珀弄得服服贴贴。琥珀是个精灵，很会撒娇讨女主人喜欢，它继母自然也迅速地移情别恋了。随后琥珀与它继母的故事， 也就成了我和亨利日常话题。在我们漫不经心的谈论中，我开始意识到琥珀的继母真的爱上了它，我心里开始有点犯酸。

"入侵者"的出现，迫使我也必须学会主动出击。这回我改变了策略。为了重新拉近琥珀与我的亲情，我改探视制为假释制。周末我把琥珀接回我公寓来，替它洗澡后与全家共进午餐。然后是全家的集体活动，或去公园海滩，或去逛商店。直到晚上，才送回它继母家。

为了考察琥珀的忠诚度，我开始留心观测和测试它对我们家，与对它继母的反映区别。当我，我太太，亨利和他女友四人聚会时，一放琥珀出来，它首先会 扑向我，用它粗鲁而独特地方式向我问候，然后是扑向我太太，接下来是它继母，最后是亨利。几经测试，我很放心，琥珀忠诚未改。亨利和他女友开玩笑地对我 说，你家琥珀真是养不亲的主啊。再到后来，两家的关系居然颠倒了过来。亨利和他女友经常来我家把琥珀接回他们那里渡周末，他们去露营去海边总喜欢带上琥 珀。

交房的那天，我的确很激动。一家子终於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。当天下午我就去宠物店买了新的狗褥子，玩具，狗食，然后直奔亨利女友家接琥珀回家。琥珀与继母分离的那刻，它似乎没意识到什么，可它的继母却紧紧地楼着它，不肯撒手，足有两分钟之久。

回到新家，我牵着琥珀让它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，然后给它洗完澡吹干毛，让它在房里玩。忽然我闻到一股臭味，不好，琥珀在客厅的新地毯上拉了泡狗 屎。天啊，才住进新家的第一天，崭新的地毯啊，它给我来这一手。我真的搞不懂，琥珀一点不笨，而且是经过housebreak训练的，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 种意外。我太太说，别想不通了，这就是你交的狗屎运。其实我没想不通，本来这也是琥珀的家嘛。动物的天性，是它的家它就要留下痕迹。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我 更能谅解琥珀的了。

琥珀狗生最后一段时光也成了我人生中最难过的一段记忆。由於我和太太工作太忙，早出晚归，都没有及时发现琥珀健康状况的一些变化。有几次替它洗澡 时，我虽发现它消瘦很多。在全家展开减肥运动热潮中，我不觉得什么异常。因为琥珀那时的精神仍然很好，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，一有动静，琥珀就会做出反 映，一直很机警很活泼。后来发现它在拉稀。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吃坏了肚子，就喂它吃黄莲素。俗话说好汉经不住三泡稀，病来的还真快。两天内琥珀就象醉汉一 样，变得步履艰难。我们赶紧把琥珀送进了动物医院。兽医说，琥珀已经脱水必须住院抢救，并进一步检查病因。

当时我确实很忙，白天抽不出时间，晚上动物医院又不开门。我只能和兽医通电话。兽医说琥珀目前没事，等检查与化验报告出来时，你和你太太一起来谈一下。我好与你们讨论一下琥珀的病情与治疗方案。我一听就意识到琥珀的病情不简单。

护士把琥珀推出来时的样子我还清晰记的。它被绑在特制的铁笼里，那小白爪子上缠满了纱布，还在输液。由於输液的效果，琥珀又恢复了精神，看上去和 没病一样，见我去了挣扎要站起来。我安抚了它一会儿，我和太太就被兽医叫到他的办公室里。兽医告诉我琥珀的病很严重，怕是没救了。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，问 什么病？兽医没有直接回答我，他先拿出几张X光的片子指给我看，在琥珀的胃腔后面有一大块阴影，可能是肿瘤。然后他又拿出一系列血液等化验报告给我看，根 据红白血球的各个指标看，初步判断是恶性肿瘤。我说你能肯定嘛？他肯定地说90%。不信你可以到某某兽医院做手术再切片化验，我这里一没有癌细胞化验设 备，二手术费用也很昂贵。我说大概要花多少钱？他说开刀不能解决问题，以后还须化疗，没有$5000到一万美金下不来。而且手术化疗后琥珀吃东西成问题， 而且可能再也站不起来。兽医告诉我，琥珀住院三天，加上各种化验开销，很平常的程序就已经有$1800帐单等待着你支付。我劝你放弃了吧，因为你的继续努 力都是徒劳的。只会增加琥珀痛苦，加重你的精神痛苦与经济负担。你有两种选择，一是你把琥珀接回去，让它自然死亡，停止输液后它拖不过两天。这一过程中你 和琥珀都会很痛苦的。二是安乐死。听到这些，我太太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，她说了声，你拿主意吧，就跑出兽医的办公室躲在车里哭泣起来。我强忍住悲痛，询问 了安乐死的详细过程，最终我接受了兽医的建议。

兽医看我很伤心难过，说如果我愿意，可以把琥珀做成标本，它会象活着的一样永远陪伴着我。我拒绝了，那样反倒会使我更伤心。

然后我们讨论了琥珀的后事，我当场给它定好了墓地，安排好其它细节。在文件上签字的那一刻，我的手一直在地颤抖，说不清这是出於我这一决定的勇敢还是胆怯。

我鼓起了勇气和琥珀做最后的决别。我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，久久不肯撒手。琥珀在我怀里又一次发出了鸟一样的鸣叫，只有我懂得这是它高兴地在欢唱，它在告诉我，它是一只快乐而普通的小狗，却有幸来到人间受到这么多人的垂爱。那一刻它是快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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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永远比记忆流逝的更快。如今我已经走出失去琥珀的悲伤。我试图再领养一只狗，可我太太坚决反对，她说人狗决别的时刻太痛苦了，而且她一直内疚 没有照顾好琥珀。我却不认同她的看法。主人与爱犬决别的那刻是挺痛苦，但整个与琥珀相处的八年岁月里，我得到的更多的是欢乐，留下更多的是美好的记忆。这 些才是更值得我们去回味，去追求的东西。

一天，我收到了琥珀从天堂寄来的信。打开印着两个狗爪子的信封，里面是一张精美的卡片，上面写着，琥珀在天堂向父母问好。我很想念你们，有空来看 看我。我知道这是墓地商家一种促销手段，然豆大的泪珠已经断了线般地落在那张卡片上。的确，我从没有去琥珀的墓地看往它。因为我坚信万灵之间的情感沟通， 形式是次要的，心灵间的交融才是主要的，是贯通万灵之间与阴阳两界永恒的桥梁。

今天，我撰文纪念我的爱犬，就是以我的方式告诉在天堂的琥珀，我没有忘记它，永远记着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