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卷上礁石的浪

2002年，圣诞节前的晚上，木匠在家里请老同学和朋友唱卡拉OK。一曲黄梅调对唱 “夫妻双双把家还” 令众人齐声喝彩。

         那唱女角的叫芸儿，嗓音清脆甜美。他的丈夫齐安国在一旁击着掌打拍子。唱男声的是他小两口儿的大学同学，杨追帆。

嗓音憨厚，中气十足的杨追帆放下麦克风，调皮地闭上眼睛。一甩凌乱的长发，用手摸着自己嘴唇和下巴上的胡子碴儿，故意装成沉重的声音对芸儿的丈夫齐安国开玩笑地说道：“痛苦，我痛苦呀，齐安国！在大学里，谁都说我和芸儿最好，我自己也琢磨着，这芸儿差不多是装在我的口袋里的了。我不知道呀，光在心里爱着一个 小姑娘是不算数的，要说出来才算。我还没来得及对她开口呢，倒被你这小子拔了头筹！”

         大家轰地一阵大笑，芸儿也笑着说：“得了，别让我太内疚。我一个病秧儿，走到哪儿哪儿厌的，哪有那么好。”

         谁知那杨追帆变本加利，突然一把将芸儿拖到木匠的跟前，调皮地说道：“芸儿别怕。咱当着木匠大哥把话说清楚，你老公，那个小气的家伙如果对你不好，你就往我家跑，让他在你面前失踪！”

木匠小儿子木卫二脸上留下了芸儿阿姨的十几个吻，客厅里留下了众人的笑。

          木匠是两年前认识电脑工程师齐安国的。齐安国在蒙特利尔有一份很好的工作，但为了给芸儿治病，扔下了工作来到多伦多。多伦多有一对非常著名的老中医师夫妇为芸儿治病，。

         芸儿的肾脏有毛病，尿液中蛋白呈三个          “加号”。

         木匠间接地知道，芸儿的肾脏疾病令她不能不能怀孕。偏偏这小两口儿非常喜爱孩子。光是这小两口送给木卫二的玩具就扔得几个房间里到处都是。木卫二也喜欢芸儿阿姨，每次来了就不让她走。

齐安国在木匠家谈得最多的竟然是孩子。这世界也怪。整个世界都在为过分地生育导致的人口的膨胀在伤脑筋，难得有这么个大男人老是拿着啤酒瓶嚷着要个孩子。

         节日来了，芸儿的两口子兴高采烈，这原因恐怕只有木匠知道。经过了两年的治疗，芸儿的尿液中蛋白记录经三次检验为零。木匠说：“这下好了，你们可以好好地有一个孩子了。”

         芸儿说：“哈，都已经。。。”

         芸儿一声笑，才说了三个字，脸儿便通红，转过身，一把抱住木卫二，亲了十几下。

         小两口子说，要去美国加州的海边上度假。木匠对齐安国说：“她的病虽然好了，还是要多加小心为是。”

         齐安国哈哈一笑，说道：“早有准备了。医生要她特别注意，不要多吃海鲜。这个嘛，没关系，我也陪着她不吃就是了。”
芸儿咬咬下嘴唇笑着说：“你吃你的，我管住自己不嘴馋就行了。”

新年节日过完了，节後的前两天木匠上班要做的事情很多，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家。推开门，五岁的木卫二声调带几分凄悲：

         “爸爸，齐叔叔来了，芸儿阿姨没有了。”

         木匠一惊，大步进入客厅。客厅中的大吊灯非常灰暗。齐安国窝在沙发角落里，见木匠走进客厅连忙站起来。他高度近视却没戴眼镜，眼睛显得毫无神采。

         木匠没有开口，齐安国过了好一阵才喃喃地告诉木匠：芸儿坐在海边的礁石上，齐安国在五十米开外，拿着摄像机想拍一个由远而近的镜头。突然间一个大浪跃上礁石，芸儿就这么被卷入了大海之中，到现在仍旧没有找到尸体。



（摄于2003。相机：尼康E5700）

         木匠叹息了一会儿。齐安国拿出一张请柬，请木匠在这个星期天参加教会为芸儿举行的          “漫莫瑞欧”。          齐安国正在有气无力地向木匠解说着，杨追帆来了。木匠婆让杨追帆进来。

         杨追帆本来已经坐下，听到“漫莫瑞欧”，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：“去他妈的漫莫瑞欧，她有没有可能是被卷到海中，漂到什么地方去了？你干吗要咒她死掉？”

         齐安国痛苦地说：“她不会游泳，我也不会。。。”

         杨追帆一下将声调提高了好几倍，沙哑地叫道：“你他妈混蛋，你为什么不跳下去！”

         两个男人同时大声地哭起来，木卫二不声不响。木匠婆抹了一把眼泪，将吊灯拧到最亮。

附录：回应我的朋友们

※三十八画生※（哭了,惊了,这是怎么回事?芸儿回来,芸儿走好.，去年,钱塘江也干过这事.）：生命在天地间游走，有过爱就是绝美。当然，有绽放有果实的生命才是完美的生命。老天爷不喜欢有太多的完美。所以每一个可以得到完美的生命，要懂得珍惜。

红酒女人_（看完,无语,一身冰凉.）：生命是很脆弱的，往往会有很多不测。前几天公司员工培训，讲的就是安全意识。

网友:aj（这篇是当小说读呢还是纪实？芸儿真幸福。）：安静好。可以当纪实文字来读的。
yoki_1019（吾老公说的对，有孩子了就不要乱跑。我也想要个孩子，非常想，前几年给我跑丢了，那是深刻的教训，只是幸运的是我的命还在。）：是，怀孕的时候要多加小心。你换了图标啊。
katyfan（>_< 本来一向看跑堂的人也忍不住想问问木匠这个是小说么？）：可以算是纪实类的。
追寻健康（红颜薄命。）：是，还真是这样。

mixiaoxi（好悲泣，那曾料到如此结局。。。很是喜欢木匠的行文风格啊）：过奖了。这儿文笔好的朋友多的是啊。
添雪齋（好悲哀。好傷心。世界爲什麽這樣折磨人。）：在真实的生活中，人应该多有一点安全意识。

小蟲zi（看完鼻子都酸酸的，是真的吧？）：真人真事。当然有文学上的编排。

JENNYRUC（木匠，你不该。。。不是你不该，不知道说什么，唯有泪无声落下）：有时我自己都会想，很多人不该认识字，不该会写字。有时于心不忍之处有往往又不吐不快。都是这笔闹的，把几只秃笔都折了这世界就太平了。
hzy5901（木匠阿!真是木匠,我只能这么说.如果把芸儿的善良再充分展示出来,我们会痛哭的,生活的悲剧本身就生动无比!）：对，原型的确是个善良的女孩，他的丈夫也是好丈夫。
NJKat（希望是木匠在写小说，赚赚我们的眼泪。希望木匠说，哈哈，你们都被木匠骗了。写得很真，脊背发凉。）：也希望朋友们不但懂得珍惜生活，也要多学一点珍惜生命，要有一定的安全意识。

aiyina33UFO（漫莫瑞欧是什么来的？）：是追思会，类似于国内的追悼会。不过，宗教的意味非常浓，我所以不用追悼会一词，这也是为什么扬追帆说 “去他妈的。。。”扬追帆这么说，带有不信鬼，不信神，不认可宗教的意思。

谢谢所有的朋友们！

[ 本帖最后由 糟木匠 于 2008-9-21 10:34 AM 编辑 ]